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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殺教室][浅野父子] 冷负荷
※学秀高二设定，温（jiáo）情向
01
窗帘在风的摇摆下悠悠地舒展开来，投射在地板上的余晖随之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根据热量的计算公式，Q=cm△t 可以算出……”
磁性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数倍放大，铅芯在纸上飞速摩擦，留下了沿途的痕迹。
“不愧是浅野君，真厉害呢，单凭我自己的话，是肯定想不出这道题的解法的。”少女盯着洋洋洒洒写满的草稿纸，原子笔的笔帽和笔身在她的双手上，分开又合起，合起又再分开。
这样想可就大错特错了，只要多熟悉巩固一下相关的公式和定理，以你的能力，也一定能解得出来。
——要这样回应才对。
可是浅野学秀只是一言不发地按着自动铅笔的按钮，为0.5毫米的铅芯争开了弹簧的桎梏，让它凭借着自身的重力从储芯管内下滑了约半个厘米的位置。
他的目光似乎汇聚在某一点。
但似乎又是分散的。
“浅野君？”
少女的声音让浅野学秀反射性地捏紧了笔，下压的手腕连带着让笔芯裸露出的纤长部分，和桌面来了个天崩地裂式的接触，在轻微的声响过后，笔芯的一截从桌子的一侧滚向了另外一侧。
“啊，抱歉。”学秀说道：“我该回家了。”
02
浅野学秀没有回家。
不是刻意地避开回家的路线。
他同往常一样笔直地前行，只是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超过终点，走出了好长一段的距离。
在全校师生的眼中，浅野学秀就像是一座不会出错的机械摆钟，结构完美的游丝盘绕于摆轮之上，控制着惯性力矩与振幅周期，每一次的等时往复运动都能精准无误。
而现在，那个细小的弹簧元件，似乎有哪里，坏掉了。
究竟是哪里呢？
不得而知。
两侧的建筑清晰地映在浅野学秀的视界里，大脑已经运算好了返回的步数和距离。
但此时此刻，浅野学秀不想折返。
失去游丝控制的轮摆丧失了惯性，一步也跨不出去。
03
“夜不归宿？”
榊原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坐姿，凳腿在一瞬间与地面脱离了固定的直角位置关系，直到榊原的二郎腿摆放完毕，才笔直地立回原位。
面对学秀如炬的目光，榊原好整以暇的露出微笑。
“这可不像我们副会长的作风啊，老实说我很惊讶。”榊原说道。
“是吗？可你的语气十分平淡。”学秀说。
“虽然今天下午就是学生会主席的竞选大会，但浅野君的话，即便少睡几个小时，也一定是没有问题的。”榊原说。
“啊……”
一滴冷汗滑过了榊原的脸颊。
板凳“嗞啦”一声在地砖上拉出了一段位移，榊原几乎是弹跳起来，瞪大眼睛，之前从容不迫的表情已经不复存在。
“喂喂喂喂！骗人的吧！浅野君！！这个‘啊’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啊’不管怎么听都是惊讶的‘啊’喂！！”
学秀沉默着别开视线。
榊原跌坐回去，捂住脸：“你居然，真的，忘了。”
“忘了也没关系。”浅野学秀叹了口气：“对最后竞选的结果不会有任何影响。”
“我倒也不是真的担心结果。”榊原说：“我只不过是觉得……”
“觉得？”
“觉得自从浅野理事长离职了以后，你就开始有点心不在焉。”
04
浅野学秀坐在餐桌上，不紧不慢地吃着晚饭。
这张桌子，在这个时间段，永远都只有他一人。
浅野学峯不仅仅是个教育家，同时也是个企业家，这个时段他会面见高官政要，出席各种名流晚宴，顺便用他的洗脑技术为他的事业开辟一条又一条的康庄大道。
但无论要应酬到多晚，浅野学峯都一定会回到这个房子里来，在深夜继续工作几个钟头，睡上短短的两个小时后，起床和学秀一起，在餐桌上共进早餐。
风雨无阻。
除了这半个月。
在媒体和舆论渐渐淡忘了章鱼怪的存在后，浅野学秀就立马找上了赤羽业，并在一个隐蔽地方进行了长达五个小时的深入交流。
然后他火急火燎地飞奔回家，正准备摆出一副嘲讽的表情，来对浅野学峯“搬起怪物砸了自己脚”的经历发表一番冷酷的评价，结果他却只在餐桌上看到了一张字条，而当事人早已坐定在某航班的头等舱，飞向了太平洋的彼岸。
作为一个事业受到挫折，开始走下坡的企业家，出国把握新的商机并不是什么令人费解的行为。何况字条上也说明了，这只是短期出差，不日就会回来。
可浅野学峯离开的太过突然，学秀内心的洪涌还没来得及对他爆发出来，就直接在平地一泻千里。
对于学秀而言，父亲就像一块路上碍眼的石头，碍眼到会忍不住用脚去踢它。
石头滚到前面，接着补上一脚，石头继续向前，然后再接一脚，在这种强迫症式的循环往复中，一次又一次地体味奇妙的愉悦。
可在沉迷于这个游戏的过程中，石头却忽然骤然不见了。
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迈脚前行的欲望。
05
那颗篮球在水泥地面上落下又弹起，弹起又落下。
节奏的撞击声持续了那么几下就戛然而止，球紧紧地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禁锢住。
“你来投篮。”
抓球的男人伸直手臂，球仿佛从天而降，跌在小小的学秀的面前。
这是学秀第一次触摸到篮球，捧起来整颗球比他的脑袋还要大。
学秀从没尝试过，但他依然对投篮有着充分的自信。
尽管篮框比他的父亲还要高大，还要遥远。
他有模有样地拍了几下球，然后双手捧起，抛出。
一个完美的弧形在空中升起又落下。
眼看就要进入目标篮筐。
下一瞬间，高大的男人原地跳跃了起来。
然后，飞起的篮球重重地砸下。
落下的轨迹和地面呈笔挺的九十度。
紧接着，那只手掌压了过来，掌心的每一条血管和纹路都在无限放大。
世界换了颜色，天空中流动着红色的血液，地上燃起青色的火焰，那颗孤零零的篮球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军绿色的匕首，学秀捡起匕首，然后用力向前划过——
色彩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在刺眼的白光下，学秀又看见了那只手掌。
然后是袖扣，西装，领带，衬衫。
还有那张学秀基本天天都要看到的脸。
不对，已经有半个月没看到了。
衣服贴在皮肤上粘腻而冰冷，与之相对的是喉咙里无法扑灭的焦灼感。
学秀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大概是发烧了，他费力地抬起手臂，准备感知一下额头的温度，结果却在目标地点碰上了一个温热而干燥的手掌心。
浅野学峯的手正贴着他的额头。
“已经六点钟了，你还没有离开房间准备洗漱，我还以为你夜不归宿，根本就不在家。”浅野学峯说道。
是夜不归宿过，不过是前天，学秀心想。
“你现在能说话吗？”浅野学峯问道。
学秀张了张嘴，试图发出音节，但是从肺部聚集的气流到了喉头却自然消散，没有击起声带哪怕一分贝的波澜。
他现在发不出元音，于是摇了摇头以表示现状。
浅野学峯掏出手机，转过身：“我去向班主任请假。”
学秀条件反射地拽住学峯的袖子，后者回过头看向他。
晨光透过窗户，披洒下一片柔和的光晕，落在浅野学峯一丝不乱的头发上。
学秀尴尬地松手，接着对浅野学峯比了几个手势。
“你问为什么？你这个状态去学校，有什么意义吗？”
学秀从来没有当着浅野学峯的面学习过手语，但就像学秀默认学峯会看得懂一样，学峯对于学秀神不知鬼不觉地掌握了这种特殊的交流工具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父子间无言的默契把空气的每一种分子结构都推得平薄而恬静，支配欲的火焰没能燃起，往常剑拔弩张的气势也消失殆尽。
学秀用双手迅速地比划。
学峯只是说道：“没有这个必要，你今天就呆在家里，好好休息。”
这句话就像咒语一样，让学秀沉沉睡去。
06
再次醒来后，学秀发现身体上的不适已经褪去，他转过头，看到床头柜旁放着保温杯和感冒药。
这种无言的温情放在一年前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个家出现的，不得不承认，三年E班的那位杀老师让浅野学峯产生了看起来微不足道，实际上天翻地覆的改变。
学秀离开卧室进入了餐厅，桌上的白粥还飘散着缕缕的热气。
“你是想要确认什么吗？”
学秀没有被突如其来地声音吓到，他转过身，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学峯。
“我现在虽然不是椚丘学园的理事长，但依旧是你的父亲，这一点恐怕你比我还清楚吧。”浅野学峯说道。
这是说你不会再以教师的身份对我进行授课了吗？学秀比划道。
“怎么，你是在怀念前十六年被我彻底支配的时光吗？”学峯露出了一个惯常的微笑。
不是，我只是在怀念以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彻底摧垮您的那份动力。
“可至少在此时此刻，你依旧没能超越我。”
浅野学峯站了起来，低着头看向学秀。
学秀正视着他父亲的脸，这张脸仿佛和梦境里的手掌重合，正在无限地放大。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学秀再熟悉不过。
看来他们父子之间的某些特别的联系，即便是章鱼怪也无法改变。
学秀叹了口气，然后心情愉悦地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那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END
